一直到名为布里歇尔的男人彻底遁入黑暗,希茨菲尔才惊醒过来。
“嗷嗷!”
她听到了一阵狗吠。
是莉莉……
“突然发癫是干嘛?还是说你嗅到她了?”
她还听到了西绪斯的声音。
是了。
希茨菲尔突然想起,如果说当前困境中能指望某个人突破海水和岩洞环境的阻隔来搭救她们,那恐怕只有西绪斯了。
因为她并非纯粹的人类。她能在很大程度上拟形自己的身体,这或许包含将手脚变成更适合在水中行动的蹼,以及给身体置换一套水下呼吸系统。
可我现在在干什么呢……
恍然思索回这个问题,希茨菲尔终于有些诧异的发现,她好像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
严格来说不是“失去”,而是“不能”。她的全身就好像僵持太久麻痹了一样,虽然依然能稍微控制,可几乎所有部位都失去了触觉。
就像是变成一具躯壳,一具木头身体,她只是在扯着这具身体行动而已。
行动——利用长夏刀不断攀爬——重复的、循环的、机械化行动。
她听到狗吠距离自己越来越近,隐隐约约好像在黑暗中看到火光。
“嗷嗷!嗷!呼哧呼哧……”
好像有什么湿软之物在舔她的脸。
“沙……”
然后是靴子碾烂海藻的动静,一道人影高举着火把站到前方,依稀朝这边伸出了手。
但希茨菲尔已经没有心里再去辨认她,或者遐想任何事了。
体、灵、神全部消耗殆尽,她用最后一丝意识激活欲念魔戒,调取了拿来应急的一周内的第二次睡眠机会,封闭所有感官和念头,一头栽进那片灰雾。
一觉无梦。
苏醒,睁眼看到木板舱。
低矮的船板距离头顶不到一米,上半身较高的睡在这甚至无法直着起身。
只看这个,希茨菲尔就知道她并没有被送回镇里,而是大概率还在船上。
没有伴随海浪起伏的颠簸感,说明这艘船肯定是被拖上岸了。
希茨菲尔尝试活动手指脚趾,确定自己的身体神经都没有问题。
但手臂上有刺痛,下身也稍微有些不适。
到底有经验,她尽量一点点的起身坐着,先把左边吊水的针头拔掉,又伸右手到下面,尽量用最轻柔最轻柔的动作拔掉了尿管。
晃晃脑袋,感觉意识还算清明。
但依然很不舒服。
肌肉的酸痛是一个,几乎可以说是浑身上下都发酸发胀……另一个则是腹中饥饿,她从来没有这么饿过。
这张小破床的床头摆着一个藤条篮,里面是一些风干的鱼、烤饼和不知名的瓜果。
希茨菲尔顾不上自己认不认识这些东西,抬起发抖的手抓住一颗深紫色果子,有些吃力的拿到嘴边,倒在床上一口咬下。
口感类似猕猴桃,酸甜的浆液在口中爆开。
她没有让一滴汁水落到床单上,完全是连吸带啃,将这只果子吃的精光。
有东西落腹,那种极度虚弱的感觉终于被遏制了。
力量一点点从体内升起,希茨菲尔彻底掀开被子站起来,膝盖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这一下动静是够大了,外面立刻咚咚跑来一个人,正是红毛小护士德莱耶芒。
“你醒啦!”律希尔惊喜的看着她趴在地上,立刻又咚咚跑出去,“你在这里等一下,我去喊博士!和其他人!”
你他妈……
绕是以少女的教养,此时也忍不住想爆句粗口。
你去叫人之前不能先把我扶起来吗?
在尝试之前,希茨菲尔也没想到,多重负面状态叠加的后果会让她趴在地上都爬不起来。
力气是恢复了但是有限,坐在床上的时候没感觉,现在想撑起身体……她也是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很重。
门外传来急速的迈步。
“哦!你在胡闹!”
最直接的呵斥,听在耳朵里却像天籁。
也许重症病人也是这么看医生的。
一股大力钳着她的胳膊肩膀,一把把她拉回床上,重新按到枕头上盖好被子。
来人无疑是西绪斯。
杂毛萝莉捡起吊水的针头检查过,翻出一只黑皮箱子,从里面拆了一盒新针头再给她插好,有些嫌弃的看向尿管。
“既然你已经醒了,这玩意就不给你弄了。”
“谢谢了,康妮。”希茨菲尔说。
声音听起来很沙哑,任谁分辨都会觉得像重症病人。
“神蚀者透支体能非常罕见……老实说,如果不是你融合过自然法球,被神器补过一次生命力,我怀疑这次你活不下来。”
“但我活下来了。”希茨菲尔扯动嘴角,“我睡了几天。”
“几乎一周。”
“啊……那还真是史无前例。”
心头凛然,看来这次透支的生命力不是小数。
但问题不大,只要结了案取回自然法球——那东西测验后好像和她绑定了,其他人谁来都融合不了——身体机能会逐渐被神器滋补回来。
“别在这挡路……她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