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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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2章
  
  赵天亮和周萍回到家的时候,赵父和赵母正在争吵。赵父拎着便包,一副要出远门的样子,赵母拦在门口,不让他出去。
  
  赵天亮忙问:“怎么吵起来了?吵什么啊?”
  
  赵母:“你哥那儿,一个叫刘江的插队知青刚才到家里来过,说你哥和你晓兰姐都不回来探家了。你爸一听村里今年又只留下他们两个,这就急了。”
  
  赵天亮:“这有什么可急的啊,我哥当支书了,自然不能年年都回北京探家了,这很可以理解的嘛。我晓兰姐怕他孤单,愿意陪他留下,证明他俩感情好,你们应该高兴啊!”
  
  赵父:“我不高兴!我已经两年多没听到你晓兰姐的声音了!”
  
  赵母:“是啊,你晓兰姐两年多没进过咱们的家门了。你哥回来过两次,你晓兰姐没跟着一块儿回来过,可只要你哥在坡底村,你晓兰姐就准陪他留在坡底村。”
  
  赵天亮:“那又怎么样?如果周萍今年不回上海,那我也不回北京,肯定陪她过春节!”
  
  赵父:“你们是你们,他们是他们,情况不同,不能一概而论!”
  
  周萍暗扯赵天亮,意思是希望他少说几句。
  
  赵天亮忍不住又说:“这我就不明白了,我哥和晓兰姐,怎么就情况不同了?”
  
  赵父:“我不许我的儿子和我老首长的女儿乱谈恋爱!那叫乘人之危!在我这儿,这是一个原则!我也不许我的儿子和‘黑五类’的女儿谈恋爱!在我这儿,同样是原则!所以我要到那个坡底村去,当面给他俩讲清楚这一点。如果必要,我就请求地方的党组织把他俩调开!”
  
  周萍呆住了。
  
  赵天亮:“爸,如果你居然那么做,那只能证明你是家里的一个封建魔头,那我和我哥哥,包括我晓兰姐,包括周萍,我们都会看不起你!而且,我们将永不踏入这个家门!”
  
  “啪!”赵父一巴掌扇在儿子脸上,勃然大怒:“我怎么就封建了?我做人讲原则是封建吗?!我作为党员,保持家庭政治面貌的纯洁性是封建吗?!”
  
  赵天亮瞪了父亲一会儿,冲入小屋,用力地关上了门。
  
  赵母:“你!你怎么能当着小周的面打天亮?你气死我了你!”
  
  她推着赵父进入卧室,关上了门。
  
  卧室传出赵父的吼声:“怎么就不能都替我想想?如果是在平常年月,他们互相爱上了,我也不管那么多了!可现在是什么情况?我老首长正落着难!是我主动要求照顾她女儿的!照顾来照顾去,照顾成了我儿媳妇,说不定我老首长哪一天官复原职了,叫我怎么跟他解释?”
  
  赵母的声音:“别嚷嚷了行不行啊?这种话你都说了多少遍了呀!你怎么就不替孩子们想一想呢?如果真心相爱的人不能做成夫妻,那他们内心里是什么滋味啊!你怎么就认定了你的老首长,他对孩子们的事儿会和你是一样的想法呢?”
  
  争吵声渐渐小了下去,周萍依稀能听见赵母的抽泣声。
  
  墙上的挂钟敲响了四下。周萍呆呆地望一眼挂钟,走到了小屋门前,轻轻敲了两下门。
  
  周萍:“天亮,开一下门,是我……”
  
  赵天亮:“现在我心烦,让我安静一会儿!”
  
  周萍从门前退开,看到自己的拎包放在沙发旁,便走过去拎了起来。
  
  她又从兜里掏出一张折着的纸,放在桌角。
  
  周萍走到门口,转头回望了一下,轻轻地推开门,走了出去。
  
  赵天亮跑进北京列车站,企图闯进一个检票口,却被正在检票的检票员一把拽住:“你干什么你?排队去!”
  
  赵天亮满脸是汗:“对不起,我要送一个人。”
  
  检票员:“那也得买站台票。”
  
  “可,我忘了买了。”
  
  “所以不能让你进!”
  
  后边有人冲他嚷嚷:“这人,怎么一点儿自觉性都没有!”
  
  “哎哎哎,让他一边儿去,别耽误别人进站!”
  
  赵天亮还想说什么,还没等他开口,一名铁路警察赶了过来,把他带走了。
  
  而这时,北京到上海的列车缓缓地开动了。周萍坐在车内望向站台上送行的人,泪水逐渐模糊了双眼。
  
  此时,赵父赵母各坐沙发一角,赵母的手里拿着周萍留下的那页纸:
  
  ……伯父,伯母,我承认我爱上你们的儿子赵天亮了。我已经说不清楚这一种爱是怎样在我们之间渐渐发生的了,但是我发誓我从未骗他,说我不是资本家的女儿。我也曾经告诉过他,我父亲自杀未遂,所以罪加一等,所以我是“黑五类”子女中最黑的一类。事实上,我连兵团战士也不是,连兵团也不能要我,我现在只不过是东北某农村的一名插队知青……但我决不是一个为了自己的个人幸福不惜拖累别人一生的人。我知道我应该怎样做,才配是一个值得你们尊敬的姑娘,请相信,我会使天亮心里渐渐没有我的……
  
  没等把信念完,赵母已经泣不成声。赵父连连拍着沙发扶手:“唉,唉,咱们的两个儿子……这,这……”
  
  赵母:“你要把两个儿子的爱情都拆散?”
  
  赵父心烦意乱地:“那你说,拆哪一对儿?不拆哪对儿?”
  
  “两个姑娘都是好姑娘,我一个也舍不得!”
  
  “可咱们家……可我……两个儿子的对象都是……那组织上也是要问咱们一个‘为什么’的!”
  
  “我是当妈的,我顾不了那么多了!”
  
  赵父狠狠地拍了一下沙发扶手:“可你还是党员,还是现役军人!”
  
  开门声响起,赵母急忙将纸折起,揣入兜里,侧转身擦脸上的眼泪。赵天亮走进屋来,站在客厅门口,冷着脸看着父母。
  
  赵母:“没见着?”
  
  赵天亮摇一下头,接着掏出一整盒在回家路上买的烟和一整盒火柴,用力地划着火柴,点燃烟,深吸一口,缓缓吐出。烟味立刻弥漫开来。
  
  赵父:“你在吸烟?”
  
  “怎么?不许吗?还要扇我耳光?”
  
  赵母:“你爸他……后悔了……”她拉了他一下。
  
  赵天亮:“放心,我这次不会再赌气走了,我会在家里把探亲假住满的。”
  
  赵父厉声问:“你说你和小周不是对象,是爱人,这什么意思?”
  
  赵天亮:“对象总之是要谈婚论嫁的。既然你们肯定是不同意我们的关系了,这个时代也会认为我们之间的爱情是大逆不道的,那我们就一辈子不结婚好了。但我们要永远相爱,至死也不变心,所以,我们是爱人。爱人爱人,两个真心相爱的人,懂吗?”
  
  赵父霍地站了起来:“不结婚,就不许发生那种事!发生了,就是道德败坏!我宁可没有儿子,也不愿别人指着我的后背说,他有一个道德败坏的儿子!”
  
  赵天亮火了:“你把话说清楚!我和周萍,我们之间发生哪种事了?你说,说啊!”
  
  赵父一指赵母:“你跟他说!”
  
  赵母:“我跟儿子说什么呀我!”她起身将儿子推入了小屋,转身谴责地看着丈夫。
  
  赵父感觉到了妻子责备的目光:“你用不着看我!我知道你在看我!我……我今天没走成,明天还非去陕北不可了,我不能眼看着有的事生米做成熟饭!”
  
  一辆破旧的公共汽车在陕北一条公路上缓行。所谓公路,无非坑坑洼洼的沙土路而已。车身铁皮上的漆全部剥落了,有几个车窗已经没了玻璃。
  
  赵天亮和父亲坐着一个并坐座位,旁边正是一扇没玻璃的车窗。高原的风夹着沙土从窗外吹进来。赵天亮没穿他的兵团棉袄,只着一件中式棉袄,围着围脖。赵父则穿了厚厚的棉军装,但帽子上的红星和军装上的领章都已摘去,只留下隐约痕迹。
  
  车上的乘客不多,后两排座位没有人坐,放着些乘客们随身携带的筐子、篮子、布包袄、背斗等杂物。一只公鸡从一个背斗里探出头来,东张西望。
  
  赵天亮眼望另一边窗外,戴着墨镜的赵父正襟危坐。父子俩一路上交谈不多,话不投机地沉默着。在他们前边一排座位上,坐着一位老妪和一个年轻媳妇,媳妇怀抱着熟睡的孩子。冷风从没有玻璃的车窗里灌进来,赵父便将军大衣脱下来,递给了她们。
  
  赵父侧耳听着车外的动静,问赵天亮:“还有多远?”
  
  赵天亮:“再一个多小时就到县里了。”
  
  “到了县里呢?”
  
  “从县里到村里,没公共汽车了,得走。”
  
  “那你不想着让我带上手杖!”
  
  “忘了。”
  
  赵父:“你整天都想什么?”
  
  赵天亮:“什么也不想,我是白痴。”
  
  赵父猛地向他转过脸,以墨镜为目,用威严的“目光”气恼地瞪着赵天亮。赵天亮将头往后背一靠,干脆闭上了眼睛。
  
  这时,车厢里响起公鸡的打鸣,有人低声嘟哝:“谁家的鸡,傍晚了还打鸣,这不催着人杀它嘛!”
  
  那公鸡似乎听明白了话里的意思,扑棱着从背斗里跳了出来,从窗口飞了出去。车厢里顿时一阵混乱。
  
  一个青年农民大喊:“停车!停车!我的鸡跑了!”
  
  公共汽车停住,青年农民冲到门前,门却打不开了。
  
  青年农民拍门,对司机着急地说:“你快开门嘛!”
  
  司机无奈地:“我开了,门不灵了,使劲儿推!”
  
  赵天亮起身帮青年农民推门。
  
  司机:“你怎么不捆上它脚?”
  
  青年农民:“我捆上了!”
  
  门终于被推开,青年农民跳下了车,赵天亮也跟着下了车,两人一道去逮那只公鸡。可他们哪里能逮得到,那公鸡三飞两蹿的,早已无影无踪了。
  
  赵天亮和那青年只好回到了车上。
  
  青年农民:“我老丈人病了,我去看他,这叫我空着手还怎么好意思去!我那是一只八斤多的公鸡!”
  
  司机:“你给我闭嘴!哪位帮着把车门关上?”
  
  赵天亮起身,试图拉上车门,可那车门却无论如何都无法关上。赵天亮白费了半天力气。
  
  赵天亮:“就这么开吧,我站门口,保证没人掉下去。”
  
  长途公共汽车就这么开着门,颠簸地向前驶去。黄昏时分,长途公共汽车终于到了汽车站。这时车厢里的人已经下空了。先前抱孩子的那媳妇站在车下,她怀里抱的已不是孩子,而是赵父那件羊毛里子的军大衣。赵父下车时,她忘记将军大衣还给他了。所以,她就在这里望着公路,等着赵父回来找。
  
  开那辆车的司机拎着饭盒从一间屋子里走出,看见那媳妇,走到她跟前:“还在这儿傻等啊?再考虑考虑我的话怎么样?”
  
  那媳妇:“不考虑。”
  
  司机:“我再加五元,你把大衣给我,你也不用在这里傻等了,岂不两全其美?”他伸手欲摸大衣里子,媳妇打开了他的手:“你这男人讨厌,我们不占解放军的便宜!”
  
  司机羡慕地看着那大衣的里子:“这里子还真好,要不我也不会动心。”
  
  媳妇:“我今天等不着,明天还来等!”她厌恶地看了他一眼,抱着大衣走了。
  
  司机望着她背影,悻悻道:“鬼才信嘛!”
  
  赵天亮挽着父亲走进一家小旅店,将父亲扶坐在旅店门厅的长椅上。
  
  赵父:“这哪儿?”
  
  赵天亮:“旅店。”
  
  “你带我到旅店来干吗?”
  
  “我说过了,到坡底村还有三十几里,天说黑可就黑了。”
  
  “不就三十几里吗?你在兵团,天一黑就不出宿舍门了?那你还叫的什么兵团战士?”
  
  赵天亮:“得得得,别扯那么多,我是陪您来的,一切听您的,您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女服务员走过来:“两位打算住什么样的房间?”
  
  赵父:“我们立刻就走。”
  
  女服务员一愣。
  
  赵天亮:“好,您明确表态就好。”赵天亮无奈地看了父亲一眼,将女服务员扯到一旁,小声道,“哪儿有卖竹竿儿的?不是竹的也行,总之是竿子就行……”
  
  天已经黑透,赵天亮和父亲一前一后地在县城通往坡底村的路上走着,父子二人的右手各握木棍一端。
  
  赵父:“你小子没买竹竿,买的是木棍,证明你还不是白痴。这准是一根晾衣竿……”
  
  赵天亮:“白痴就是白痴,我倒想买竹竿儿来着,在陕北那也得买得着!”
  
  赵父的指头在木棍上摸着:“木棍比竹竿好,握着还不细,遇到了野物,可以用竿子打它。”
  
  “我可提醒啊,据说到了晚上,这一带有豹子出没。”
  
  “有什么出没我也不怕,我是你老子,你是我儿子。你既然陪我来了,那就有责任保护我。”
  
  “你这一来,真想把我哥和我晓兰姐拆散?”
  
  “原则问题,毫不动摇。”
  
  赵天亮突然站住不走了,赵父觉察到儿子停下了。
  
  赵父:“怎么不走了?”
  
  “我在想,为了我哥和我晓兰姐的爱情,我是不是可以把你这样的父亲扔在这儿。”
  
  “那肯定是不可以。我是部队英雄,我出了三长两短,部队必拿你是问。那就是政治事件。不管你是不是我儿子。所以你想也白想。”
  
  坡底村男知青宿舍里,此刻还亮着灯,支书赵曙光在主持全村会议。屈指算来,从弟弟赵天亮来看过他那时候到现在,两年多的时间过去了,他变得更加成熟练达了。他穿了一件旧的紫色秋衣,披着套有外罩的中式袄坐在桌前。而坐在他旁边的冯晓兰看去也少了几分女学生气,多了几分女人味儿。
  
  炕上坐满了人。地上凡是能坐人的地方也坐着人了。有人无处可坐,蹲着或站着。围在赵曙光和冯晓兰四周。气氛似乎有些异常。先前去山西的男人们也已经回来了,他们占了开会的人的大部分。
  
  赵曙光:“公社通知我,过几天要派一个调查组,到我们坡底村来查我们的集体账目。这也没什么奇怪的,因为每年年底,公社都是要派人到各村查账的,今年自然也不例外,但是,怎么说呢,我有一种担心,一种顾虑,或者说,是一种预感,所以……”
  
  马婶的丈夫马平阳坐在离赵曙光不远的地方,大声地:“曙光,你别吞吞吐吐,想说明白又不敢说明白的!他们是来者不善,对不对?”
  
  另一个男人:“我听说,他们是猫儿闻到了腥,冲着咱村账上那笔钱来的!他们早就想找借口把那笔钱收到公社去了!我们都听说他们这打算了,你支书反而不知道?”
  
  马婶:“他们就是来者不善嘛!借口早编好了,现成的,还不是给咱们坡底村扣上一切向钱看、走资本主义农村的帽子!”
  
  一个男人:“资本主义农村发展的帽子!”
  
  马婶:“发展你个球!”
  
  那男人:“这娘们儿,怎么出口伤人啊!我说马平阳,你管管你老婆行不行?”
  
  马平阳冲马婶喝道:“哪儿都少不了你那张嘴,你给我回家去!”
  
  而这时,赵天亮和父亲已经来到宿舍门口,倾耳听着里面的谈话。宿舍门两边的窗子都放下了挡风的草帘子。草帘子编得并不严实,微弱的灯光从草帘子的缝隙里透出来。
  
  赵天亮见里面的会还没开完,便对父亲说:“你冷不?我先带您到王大伯家暖和着?”
  
  赵父:“不,我想听听。”
  
  宿舍的桌上放着短得不能再短的蜡烛头,烛光一阵剧烈的闪烁,眼看蜡烛就要熄灭了。冯晓兰立刻拉开抽屉,取出一支新蜡烛打算点上,却被赵曙光阻止了。
  
  赵曙光:“别点这支。找找,我记得还有半支的。”
  
  冯晓兰又从抽屉里找出了一支半截的蜡烛点上。
  
  马平阳眼睛盯着冯晓兰手里的那只完整的蜡烛,对她说:“晓兰,给我一支,窗台这支也快灭了。”
  
  冯晓兰有点儿舍不得地将那整支的蜡烛递过去,马平阳点上那支蜡烛后,屋里顿时亮多了。
  
  赵曙光:“平阳叔,并没有通知你也来开这次会,所以,请你回家去吧。”
  
  马平阳:“怎么,我啥时候成了‘黑五类’了?连全村大会也没资格参加了?”
  
  “你误会了,过后再向你解释,现在还是请你先离开。”
  
  马婶:“曙光叫你回去你就先回去,我在这儿还不是代表你?”
  
  赵曙光:“马婶,你也得离开,陪平阳叔一块儿回去吧。不通知你们也来,我肯定是有原因的。你们先回去,过后我到你们家去解释,啊?”
  
  马婶:“我们……我们两口子咋了我们?”
  
  冯晓兰起身走到马婶跟前,将她拉到马平阳身边。
  
  冯晓兰小声对他俩说:“平阳叔是咱村唯一的预备党员,曙光他不愿平阳叔也卷入这件事儿。情况太紧急,公社的人说不定明天就到,预先顾不上跟你们解释,你们得谅解他的难处。”
  
  马平阳:“那,曙光究竟打算怎么办?”
  
  冯晓兰:“他说他要先听听大家的意见,大家说怎么办,他就会怎么办。平阳叔,如果他犯了严重错误,你还是没犯错误的预备党员。有你在,坡底村的支部就不会被合并啊!”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到赵曙光身上。赵曙光慢慢地卷好一支烟,叼在嘴上,凑烛火吸着。
  
  赵曙光:“大家都知道的,咱们坡底村集体的账上,存着一千五百几十元钱。是咱村男人们两年前去山西挖煤挣来的,也是女人们和知青们这两年偷偷摸摸搞各种副业挣来的,是血汗钱。为什么一直不动这笔血汗钱呢?是为了再多积攒一些,好给咱村打出几口井来。现在看,井是肯定又打不成了。既然如此,我想,大家挣来的血汗钱,那还莫如再分到大家手里!这两年,我作为一名北京来插队的知青,亲眼看到了大家平时过的日子有多么穷苦。我希望看到今年的春节,大家能用自己挣的血汗钱,过得像点儿样子。简单说,咱们今天开一次民主大会,真正大家伙自己说了算的大会,少数服从多数的大会。那么,同意把钱分了的,请举起手来!”
  
  大伙闻听,都高高地举起了手。马平阳和马婶见状,默默地离开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