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陈宫来拍马屁,那就太难为人了。这样的行为,只有庞统能做。我们可以说,陈宫不为五米斗折腰,高风亮节;但同时不得不承认,在委曲求全、克己复礼这方面,庞统又要强了一些。
马屁一拍,吕布就高兴了。吕布说:“先生此言,一语中的。既然先生为布而来,布岂有拒之门外之理?虽然瞧先生的体格,于武事不行,然学问定然不小,往后晨昏问教,当有裨益。”说来也是,吕布没有想过自立,因而就没有想过侍养门客幕僚。庞统的到来,吕布认为全然无用。但以吕布目前的财力而言,养一个吃闲饭的人,也不是什么难事。因此,吕布就准备把庞统当作闲人来养了。
“谢将军接纳,”庞统道,“将军事迹,在下早有所闻。不过将军的近况,在下却不甚了解。将问将军现任何职?”吕布道:“巴西郡校尉,”随即又补充道,“巴西郡,是阆州、西充、巴西三郡合一,新编的大郡。”
“原来如此。这巴西乃江州、汉中之间的咽喉之地呀。将军坐镇巴西,这说明,蔡州牧非常信任将军。”庞统道。这跟吕布的想法是一样的。因而吕布道:“那是。布对蔡州牧忠心一片,蔡州牧当然信任布了。”
庞统又问:“敢问将军是立了什么功,方才升任此职的?”吕布道:“那是在取江州的时候,布生擒了江州主将。”庞统惊道:“啊,原江州主将严颜可是有万夫不当之勇的啊,竟然……竟然被将军走马生擒,那……将军的武艺岂不是……岂不是……”吕布谦虚道:“布乃一身蛮力尔。凑巧立了此功,不值一提。”其实吕布心中非常高兴。
庞统怎么会不知道吕布生擒严颜之事?那是肯定听说过了的。此时的惊异,当然就是装出来的了。吕布只会高兴,而不可能去追究庞统假装惊奇之事的。这依然属于拍马屁的技巧之一。庞统道:“难怪、难怪,立这么大的功,立这么大的功,立这么大的功……不过,还是不对呀。”
吕布本来是笑吟吟地愉快地听着,这时便问:“什么不对?”庞统道:“这个,请将军恕属下无礼直说。”这就开始称属下了。吕布道:“无妨,尽管直说。”庞统道:“属下认为,擒获江州主将的功劳,似乎还不够大。将军的巴西校尉之职,不完全是凭功劳得来的。多半是蔡汉州一时无人可用,这才用了将军。他日,便有可能把将军调开的。”
“是吗?我却不信,”吕布话是这么说,心里不由得就往这个方向去思考了。庞统则趁机再问一句:“请将军想一想,蔡汉州如果不让将军担任巴西校尉,还有没有旁人可任此职。”吕布听了,就想了一下,道:“还有一个赵子龙,可任此职。此人与蔡汉州有婚约。无论什么职务,皆可当得。不过……不过他没空。他跟江州降将严颜一块,却收复临江和永安去了。”
庞统道:“赵子龙这就快要回来了吧?”吕布道:“差不多是快回来了。”庞统又说:“等赵子龙回来,将军的巴西校尉恐怕就做不成了吧?”“这个……”吕布道,“或许让我任临江或者永安的校尉?”
庞统又问:“昨不是江州的校尉呢?”吕布道:“江州校尉黄汉升,那是蔡汉州从荆州带过来的原班人马。上庸、汉中、巴西都是黄汉升取的。立下了赫赫战功。布是没法跟人家比的。”
“办法是有的,”庞统道:“属于说的是立下赫赫战功的办法。这也是属下给将军的见面之礼。”
吕布听了,站起身来,重新向庞统施了一礼。庞统亦还礼。再次落座后,吕布请教庞统的姓名。庞统当然是姓庞名统字士元了。吕布直到此时,才请教姓名,说明前面真是把庞统小看了。经常庞统分析之后,吕布这才觉察到自己的地位岌岌可危。吕布急需庞统指点迷津。因此,就把庞统当救星了。说救星也许不是很合适,但至少,吕布开始尊重庞统了。
……
庞统道:“听闻去年夏天,益州兵五万来攻。蔡州牧以降兵一万五,力挽狂澜,就在这巴西城外,杀敌四万余。不知可有此事?”吕布答道:“确有此事。”庞统又问:“蔡汉州因何没有复仇?难道此事就这么算了?”
吕布道:“当然不会就这么算了。不过,蔡州牧因何没有复仇,布却不知。”蔡琰没有复仇的原因,读者早就知道了,是因为献帝来了。尔后,蔡琰没有提过此事,亦是因为献帝的关系。但庞统却不是这么说的。庞统说:“那是因为蔡州牧事情多,忙不过来的缘故。”
“哦,是嘛。”对于这个,吕布可没有想过。因此,庞统继续解释道:“说清此事或许不易。然打个比方,温侯就会明白的。设或二人相斗。其中一人立足不稳。那立足不稳之人,对方还没有打过来,自己就会跌倒,又怎么打人呢?战争亦是这样。要举兵,就得有根据。蔡汉州的根据便是汉中。然汉中贫困,产粮不多,不足在支撑庞大的军队。故此,这半年来,蔡汉州主要就要抓汉中的生产。粮食上去了,士兵有了饭吃,才能打胜仗。故此统说,蔡汉州没有出兵益州,实因为事忙,顾不过来的原因。”
吕布道:“照这么说,今年秋收之后,蔡州牧是一定会出兵益州的了。”“然也,”庞统道,“不过呢,若等到那个时候,谁为主帅、谁当先锋,事情还不一定呢。温侯不一定会立下什么功劳的。要立功,就得现在出兵。”
“现在出兵?”吕布道,“这……这合规矩嘛,是否应该请示一下蔡州牧?”庞统道:“若请示,蔡州牧必然不允。要出兵,就只能自行出兵。兵法云:‘战道必胜,主曰无战,必战可也;战道不胜,主曰必战,无战可也。故进不求名,退不避罪,惟人是保,而利合于主,国之宝也。’这就是说,按照战争的道理去分析,有必胜把握的,即使国君不让打,也一定可以打;没有必胜把握的,即使国君坚持要打,也一定不可以打。进攻不是为了捞取功名,撤退也不怕承担罪责,只求保全百姓,符合国家的利益。这样的将帅,才是国家真正的财富。这就是说的温侯您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