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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续数天之久的节日还未过去,公会的事务已经多了起来。圣法拉赫的卫兵陆续从城外返回,带来了帝国前线的消息,还押了一些俘虏和附近聚落里可疑的通敌者。
虽然卫兵们全副武装,表情肃杀地押着犯人路过,令街市的居民退避三舍,不过看到她穿着一身黑袍经过,他们却往远离她的街道绕起了路。其中蕴涵不止是反感,也有相当程度的畏怖。这些年来,邢吏公会的职权越来越大,圣法拉赫给予他们的投入也日渐增长。差不多是同样的时间,薇奥拉摆脱了学徒身份,接手了公会绝大部分职责。
抵达临街的监牢时,囚犯梅拉还倚在墙上,茫然地注视着脏污的天花板。这地方通常用于死刑前看押囚犯,没怎么打扫过,假使它在薇奥拉的职权范围内,它一定不至于这么令人厌恶。梅拉的脸被凌乱的棕色卷发挡住了,只能勉强看到头发下面无神的目光,血从她走过街道的赤脚下渗出,滴答滴答地敲打着石板。
看到薇奥拉过来,梅拉稍稍抬起脸,没有发出任何声响。不过薇奥拉已经从她眼中看到了游牧的商队,看到她的爱人在骆驼上忍着疲惫回来却看到一座空屋,看到她的儿子把脸埋在冰冷的井水中。随着经由自己之手的死亡日渐增加,她似乎能透过人们的眼睛看到许多无法想象之物,就像无言的观察者透过灵魂的缝隙观察时间的世界,——假如灵魂确实存在于比现世更高的层面的话。
梅拉的原告就站在监牢外面号哭不止,嘶吼着要她偿还罪过。薇奥拉关上大门,把巫婆一样的声音关在外面。
“您带来了那本书吗?”梅拉问道。她的声音不响亮,但字字清晰。
看到薇奥拉从怀中取出书本,她又点了点头,朝他弯下腰,“感谢您还能准许此事,艾尔斯希望我和他从父亲从城市买这本书很久了,也许有朝一日他能进乌格尔特的学院,那时他一定会记得这一切。”
“让你们安详地逝去是公会的职责,假使你们确实能安详的话。”
“我想无论如何,人们都难以接受自己死去。”
“你认为你是无辜的。”薇奥拉说。
“我知道人们都认为我有罪,但我的确认为我是无辜的,那罪名确实可怕,但我绝未犯过那种罪过。我深爱着艾尔斯的姐姐,视为己出,害死她的人绝不是我。”
“邢吏公会没有定罪和脱罪的职责。”
“我知道,但我只是想和人倾诉......再也没有其它人会听我倾诉了。在我死去之前,至少有人知道我是爱她的。”
“再过不久你的丈夫和孩子会来看你,你可以把书给他们。”
梅拉沉默了很久,最终只叹息道,“请告诉我死刑的时间。”
“明天清晨。”薇奥拉说,“由我负责将你送上断头台执行斩首,你死前的所有事也由我一手包揽。”
“我还是问问这是为什么,邢吏大人?我一直以为你们不该是这种行当。”